很多年前,在一个偏远的山区,有一个不知名的山村,村里有几十户人家,从未有人来过这里,村里的人也从不出去。这是名副其实的“山村”,山连着山,峰排着峰,抬头可见的那片天,似乎也足可丈量。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岁,连村里的人都快忘记了村子的名字。人们日出而更,日落而息,在数的见的可耕种土地上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的自给自足地过活着他们的日子。
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村里的人发现天空中总会隔三差五的有一只“大鸟”在盘旋,并且伴随着巨大的声响,每次来,人们总会好奇地驻足观望,小孩子们会追赶着呼喊。时间久了,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,继续着自己的平淡生活,照旧着自己的穷苦日子。
有一天,村里来了个人,穿的和大家一般,不过像是又更干净些,长得也和大家一般,又像是更精神些。人们警觉地关注着,从未来过生人的村子霎时间便炸开了锅。大家纷纷聚拢来,叽叽喳喳地小声谈论着。来的人随和地走到人群中和大家打招呼,坐到田垄上,询问大家的生活、劳作情况。拘谨的人们渐渐被他真挚的话语打动了,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应着。
村里人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、不好不坏,靠天吃饭。大家也从未奢望过什么,似乎也想象不来还有什么更好的,都吃得一样的粗茶饭,都穿的一样的粗布衣。
那人嘴里的“自来水”、“电灯”、“公路”、“汽车”“西服”、“蛋糕”……怎么那么神奇,那么想象不来,不过却透着那么一丝诱惑。人们的眼睛里似乎能放出光来,听得目不转睛,仿佛那些东西都在他身上似的。
太阳快下山了,来得人说他该走了,人们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。不过,最后的那句“我会帮你们实现的”让所有村民都满心欢喜,“憧憬”、“希望”、“向往”……也许他们不知道这些词怎么写,可他们此刻的表情却完美的诠释了这些词的内涵。
没过几天,一台在村民们眼中长相奇特的机器出现在了村子的山沟里,上次来的那人也来了,依旧乐呵呵,每天指挥着机器轰隆隆的推铲着几十年未动的黄土。村里的孩子们就跟着这个“大家伙”嬉闹着,在平整好的土地上摔跤、翻跟斗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了,村民们好似从未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。眨眼的功夫,一条黑油油的“带子”就铺到了他们的家门口,走路方便多了,刮风、下雨天,也不会有尘土弄脏衣服了。连耕地的老牛似乎也年轻了许多,步伐轻快了不少。来村子的那人每天和村民们一块儿吃、一块儿住,村里人也都习惯了生活里他的笑声、指挥机器的吆喝声。听说他姓左,是个什么书记,大家就只叫他老左。村子有了这条联通外界的大道,人们也敢出去走走了,许多外人也时常来这里考察、参观。
后来,电线杆子漫山而立,晚上的村子再也不像从前那样黑黢黢了。自来水进了家家户户,再也没听到有个子矮的孩子埋怨父母挑水压得自己长不大了。老左仍然每次都会出现,不过这几回,他好像黑了些、瘦了些,只有笑声还是那样爽朗。
再后来,村里的人有的踩着那条柏油路出去打工了,有的将自己种植的蔬果拉去城里卖了,人们的腰包渐渐鼓了,个个红光满面。孩子们去学校上学了,老人们去活动中心锻炼了。一栋栋小洋楼拔地而起,一辆辆小汽车色彩亮丽。
不知哪一天,老人们坐在一起闲谈时说起了老左,大家这才发现,老左很有些日子没来过村子了。人们念念叨叨着他们的老伙计老左,那个皮肤黝黑,一说话就堆满了笑的老左。
终于,大家再次见到了老左。而此刻的老左却再也不会说、不会笑了,他是被抬到村子的,穿着第一次来村子时的那套衣服,整整齐齐的、安安静静的,在人们的呼嚎声中抿着嘴、闭着眼。
“劳累过度”,老左的家人这样告诉村里的人,“他说他累了,想休息了,往后就住在你们村儿,永远不会离开了”。
村里的人,所有人,男女老少,用双手将老左安葬在了他们的山头,高高的山头,从此,这儿就成了老左一个人的山。
日子还在继续,村里的人每天出门,每天回家时总会向山头望望,嘴里念着什么,也许是祈祷着什么,他们的老左在看着他们,他们的老左在保佑着他们。